林谦树跑过了整条街,才在街角的长椅上看到捏着可乐罐子发呆的江易行。他松了口气,低头给江易知发去一条报平安的消息,放缓步子走向少年。

    江易行听到脚步声,转头朝林谦树望了一眼,很快地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看可乐罐。

    林谦树在他身边坐下。

    “你是来替他做说客的吗?”江易行开口道。

    看着弟弟颓丧的表情,林谦树的眼神软下来:“为什么这么说?”

    “不管怎么看,你和他都更像是一伙的吧。”江易行两只手撑在身子两侧,扭过头看他。

    看着这双和江易知相似的眼睛,林谦树叹了口气,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两只手撑开:“如果我说,关于出国的事其实我也没有想明白呢?”

    少年一愣,可乐罐险些脱手滑落。

    林谦树被这反应逗得发笑,他扯了扯嘴角,原本犹豫要不要说的话这下是真的下定决心抖了干净:“这些年,我好像一直都在追着你哥的脚步跑,你哥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完全没有思考过自己合不合适……当然,他总会做出一个折中的选择,这个选择是他觉得合适的,而我往往通过努力之后也能达到相对应的水平。”

    “但适应不代表喜欢,”林谦树坦率道,“我花了七年的时间证明了在我这里,数学和江易知之间不存在爱屋及乌的关系。”

    江易行也是头一回听林谦树和自己讲这些,脸上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可是你一直都没有说过你不喜欢数学……”

    “对,”林谦树颔首,“我一直都没有说,所以他以为我喜欢。”

    这种误会随着年岁增长日积月累地加深,以至于去年江易知拿出厚厚的留学规划安排时,林谦树完全不忍心告诉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江易知他并不喜欢数学。

    因为治疗,林谦树最近一段日子陆陆续续记起了不少片段,譬如当初江易知望向自己殷切的目光,一看到他,自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好。”林谦树想,四年的数学系已经熬到尾声了,也不差再多两年。

    正如他自己在里写的那样——“毋庸置疑的是,我在任何纠结的问题上都立场鲜明,我永远是无条件的欧几里得主义者。”只要江易知有所期待,林谦树所有想好的理由和借口就能瞬间瓦解。

    “在江易知的认知里,不发声就代表同意。”林谦树苦笑道,“他在规划未来的时候,会把周围的人全都放进他的计划里去,下意识地为所有人去寻找那个最优解。”

    “但这个最优解的考虑因素里不包括当事人的个人意愿。”林谦树说,“因为从前的你或是我,都没有对他的规划提出过质疑。”

    江易行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在理解江易知方面,林谦树比起他来要精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