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桓拄着拐杖跟在黎锐的身后。拐杖顿地发出的声音回荡在空幽幽的走廊里,早失了节奏,乱成一团。

    他开始有些喘不上气来。黎锐走得有些快,他拼命地追了,可还是力不从心地,跟黎锐的距离越来越远。

    又或者,黎锐走得根本就不快。这只是年轻人普通的步速,黎锐并没有故意加快脚步,他只是,没有等他。

    可柳桓绝对绝对,不能被甩下。他把眼神钉死在黎锐的后背上,用眼睛一寸寸地,抚过黎锐的身体。年轻的,健康的,蓄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的身体。

    他已经想象着,那具身体的主人变成了自己。想象着伸展着那具身体,感受着生命力游走在身体的每一处;想象着充沛的灵力像流水一样重新自然地跃动在自己指尖;想象着修真界的那些后辈重新抬起头来仰望他;想象着……

    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撞在黎锐身上。

    黎锐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步子,正一只脚斜踏住柳桓伸出去的拐杖,皱着眉看着他。

    柳桓心头一跳:“瑞哥儿……”

    “我最后说一次,别再这么叫我。”黎锐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与不耐烦:“阵眼在哪里?”

    柳桓一愣:“什么阵眼?”

    “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不用跟我来这一套。”黎锐看向柳桓的眼睛:“你磨磨蹭蹭跟个老乌龟一样走得这么慢,难道不是想拖延时间?”

    柳桓神情一动,脸上露出一些为难的表情来:“这,瑞……黎师弟,虽然不是不信任你,可毕竟那个云焕羽,还没有离开这层楼……”

    “你在担心他?”黎锐嗤笑一声:“你刚才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吗?放心吧,他不会跟上来的,将这层楼里活着的那些人都转移走之后,他就不会再回来了。”

    柳桓脸上还是有些犹疑。

    “怪不得我师父当年说,你这孩子天资虽高,但自恃过重,私心敏感。师父看人果真没错,你这人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难成大器。”黎锐弹了弹袖子上的灰,眼看着柳桓的脸色变了一变。

    他强自压着心头窜上来的火,维持着脸上的恭谨,向黎锐问道:“黎师弟难道是担心我们会被人打扰?我为了今晚……”

    “我知道,”黎锐打断了他:“你将夜场中的那些人伪装成大巴车事故的伤者,打斗伤跟车祸伤的区别,连不用上临床的前台护士都能分辨出来。伎俩这样拙劣还敢拿出来用,分明就是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拆穿。刘晓雯的主任说有些不对劲已经报了警,想必也是骗人的吧。这位主任,是你的人?”

    这是柳桓的得意处。被黎锐点出来,他笑着点了点头:“正是。不光是这个小小的主任,现在这间医院里,几乎所有多多少少能主一些事的人,在今夜,都是我的人。”

    黎锐闻言,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那么,云焕羽即便把那些活着的人送回去,也是重新送回到你手里喽?哪怕是医院病房楼上突然送下来这么多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伤者,也根本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上来调查,或者报警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