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的心,像被谁狠狠攥了一把,疼得深刻。他有些急切的走过去,不理会还在说话的何长君,走到何须问面前,不顾上下的目光,温言细语的:“你饿了罢?”

    这突兀的一句话,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可他找不到别的话去关心他了,他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饿不饿?渴不渴?困不困?

    何须问抬眼看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在这个时刻,梁锦的关心似乎是一束光,照进一口枯井里,而他,是井底即将枯荣的一株野草,因为他的探照,仿佛生出一股错觉,或许,还有活着的希望?

    然后他轻微的摇头,算是答他的话。

    这一眼,梁锦心都漏跳了一下。似有什么在胸口里的奔腾着,要翻滚出来,却找不到出口,憋得他难受,不得已,他喘了口气。

    许氏也跟着过来,殷切的说:“姑爷可是饿了?你看我!光顾着说话,忘了姑爷这一路来都下午了!”说着冲丫鬟挥着手帕:“赶紧的!传饭!”

    饭桌上,挤挤攘攘的摆了一堆珍馐。跟梁锦没吃过似的,许氏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给他报菜名儿:“这是什锦珍珠,我们家厨子专门去屿楼打听的做法!姑爷快尝尝,可合不合口?”

    何长安在那头坐着为许氏难堪,梁锦是什么身份!这天下的好东西,有什么是他没看过尝过的?

    梁锦心思全在何须问身上,也顾不得给她留面子,心不在焉的含糊:“多谢岳母,小婿已经饱了。”他是被这献媚的一家子恶心饱了,被他们对何须问这个亲人的疏忽气饱了。

    梁锦从未想到,他在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以他所见,这天下有的是偏心的父母,可没有见过这样冷情冷血的。

    像是要替何须问出口恶气,梁锦不待用完茶就说:“叨扰好一阵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和须问就先回去了。”

    他故意把话说得冷淡,可许氏听不出来,忙去留他:“好女婿,再坐会儿罢!好歹也去给老太爷老夫人请了安再走。”

    梁锦一听更不乐意了,谎话张嘴就来:“于情于理也该给两位老人家请安的!可爷爷想必已回府,爷爷下朝后去了白太傅府中,去之前还同我说,让我早去早回,他有事找我说,还说若失礼于岳父,他改日赔罪。”他带着何须问,赶紧溜了。

    虽然春天,天也暗得早。大街上的灯笼都点上了,梁锦察言观色着对何须问说:“不若我们走回去罢,正好消消食儿?”

    何须问也难得一次附和他:“好,走走罢!”

    平日里,梁锦说十句话他才嗯嗯啊啊回一句,今天不知怎么,他竟舍得多给他几个字。梁锦受宠若惊,负着手,昂着头,感受着这和暖的风。

    他吹了十八年的风,从没有像今夜这风一般让他如此称心如意。

    东逞和一众丫鬟跟在两人后边,觉得少爷好笑,怎么就跟中了状元似的春风得意。

    “大少爷,傅府傅成公子递话进来,说约少爷下午在寒香寺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