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天子脚下,咱们本就是人人喊打的土匪,岁岁是为飞云寨才会憋屈着。”“临安郡王,与其在这淋雨,不如去查一查,究竟是谁在害人?至少也算有点用处。”“放心,岁岁已服下解毒丹,又有医女施针,药性已彻底解了……”絮絮叨叨之后,乔棠转身回屋,紧闭的房门彻底隔绝了雨幕。蔺聿珩伫立许久,目光仿佛要透过雕花窗棂,看到屋内的妻子。终于,他挪动脚步,踏着夜色,冒着瓢泼大雨,返回一街之隔的府邸。乔姑娘所言极是……与其在这里惹妻子心烦,不如前去查清凶手……然而,当他踏出府门,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策马直奔另一方向而去。片刻之后,蔺聿珩终于抵达昭阳长公主府……的隔壁——晋王府。晋王似乎早有预料,只因门外侍卫竟不经通传,直接领着他入府。须臾,正院听雨轩的窗边,姜奕承正在独自小酌。“表哥……你怎么没在隔壁为昭阳姑母侍疾呢?竟有闲情雅致到本王这……”“晋王,多谢你请来太医,及时救治我夫人。”浑身湿透的蔺聿珩,面无表情地打断姜奕承之言,同时拱手致谢。医女施针……除却母亲府中,便只有宫中才有可行针的医女。“……”姜奕承嗤笑一声,“本王愿意救小石榴……与你无关!表哥勿厚颜无耻地贴上!”言罢,他灌下一口清酒,而后重重放下酒杯,起身行至蔺聿珩面前。一时之间,两位男人相对而立,目光死死地瞪着对方。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狂风肆虐着翠绿树叶,竞相开放的百花,此刻凋零散落满地。唯有那几棵傲然挺立的石榴树,在精心呵护之下,未受半分损伤。“蔺聿珩,本王喜欢穆岁安,并非兴趣使然,而是男人对女子的情愫。”寂静的阁中,熏香袅袅升起,与清冽的酒香相互交织。姜奕承一改往日玩世不恭之态,神情格外严肃,一字一句地说出这番话。至此……那一层朦胧的窗户纸,终于被彻底捅破了。“砰——”蔺聿珩攥紧拳头,奋力挥向对面的姜奕承,这一击正中他的左脸颊。刹那间,姜奕承身体摇晃,踉跄着后退两步,幸而扶住窗边的栏杆,才得以稳住身形,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随手擦了一下嘴角,脸上的笑容愈发肆意。“蔺聿珩……你可知本王究竟是何时笃定了自己的心意?”“今日穆岁安遭人算计,依本王往日的脾性,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进穆府一探究竟……”“然而,本王不敢亦不愿,唯恐有损她的名声,只能藏身暗巷,让太医和医女进入!”“那一刻,本王确定……穆岁安已扎根于本王心底,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最后一句话,姜奕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而出。“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表嫂!”蔺聿珩一把攥住姜奕承的衣襟,面色阴沉,郑重地警告。“那又如何?”姜奕承未曾反抗,只是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你是临安郡王,是昭阳长公主的唯一嫡子,太后的亲外孙,纵是本王也奈何不了!”“本王虽日日想着君夺臣妻,但心中明白,你的妻子……本王抢不来!”“只是……一旦你们和离,本王为何不能将小石榴据为己有!”言罢,姜奕承扯开蔺聿珩的手,随意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此时,愤怒至极的蔺聿珩,已渐渐恢复了理智。“和离?呵!我与穆岁安……此生绝不会和离!晋王,你在痴心妄想!”“有一点你永远比不上我——此生乃至生生世世,我只要穆岁安一人,绝不会纳妾!”话毕,蔺聿珩面沉似水,冷冷地瞥一眼姜奕承,继而决然拂袖而去。晋王野心勃勃,且是皇位最强有力的争夺者,将来应会荣登大宝。大雍历朝历代的帝王,无一不是三宫六院、皇嗣昌盛,从无例外!即便是开国皇帝亦是如此,更遑论晋王这位毫无战功的皇子,其母族亦非百年望族。晋王亲临卫国公府,足见其有心迎娶卫芙盈为正妃,以得兵权相助。以穆岁安之品性,又岂会甘愿成为晋王后宫中的一位宠妃!况且,晋王只要想坐稳江山,绝对不敢以皇权胁迫,强夺临安郡王妃!思及此处,蔺聿珩心下稍安,唯有不断告诫自己:不过是一只野狗觊觎他的妻子罢了!外面的野狗众多,难以驱逐殆尽,他只需守护好自己的骨头……妻子……此时的听雨轩,姜奕承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今夜他酒意上头,终是说了平日不敢言的心里话,可却亳不后悔。至于日后发生之事……如今他实在不愿去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唯有一点……他想要小石榴,只想要那一颗焉坏的小石榴。良久,姜奕承重新落座桌边,不顾脸上的伤势,继续观雨小酌。“事情可有线索?”他低声问道。话落,一名暗卫闪身而出,向晋王禀报所探情况——“启禀殿下,王静姝是自己服毒以栽赃穆姑娘……只是她弄错药量,险些丢了性命。”“至于那种药……属下潜入广平侯府查探一番,不像是韩令仪所为……”“韩令仪听闻卫国公府之事,只言王静姝愚蠢,若是换作她,会设计穆姑娘与外男……”说到这里,暗卫补充一句:“属下确保行迹未曾泄露,无人察觉。”言下之意就是,韩令仪所言并非故意混淆视听,而是原形毕露。姜奕承轻轻摩挲着酒杯,望着窗外的雨景,喃喃自语:“不错……此事确实大有蹊跷。”韩令仪虽有点愚蠢,但还算是有一点后宅手段。倘若是她下药,后续应会安排一系列的戏码,以彻底损害穆岁安名节,致其于死地。譬如:安排外男、捉奸在床……如若不然,让穆岁安中药,蔺聿珩就在身边,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即便昭阳姑母突发重疾,将蔺聿珩暂时调离,但彼时穆岁安已回府,自有大夫可医。毕竟,那药的药性虽强,但并非难以解毒,服药加施针,受些罪便可彻底解除药性。如此种种,倒像是有人,欲借设计穆岁安,而嫁祸韩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