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手里是什么东西惨着掖着,露出来我瞧瞧。”小公子说话毫不客气,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穿着打扮无一不精,那布料瞧着像是蜀地供给京城的上等货,微微一挥手,便如同海中流光溢彩的鱼尾,引人夺目。

    鹧央自然也看出这人非富即贵,他向来被人厌恶,叫花子这种词对他根本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只不过后一句有关于露珠,他转过身体不再乖乖遵从,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给旁人瞧,怀里的小野猪的半根毛都没让其他人瞧见。

    人都喜欢稀罕玩意儿,越是别人藏着不给看的,那兴趣就越发的高昂。稍懂些人情世故的倒也不会说什么,但这受宠的小公子见了他的动作,当场脸色一变,腰间拴着的鞭子抽了出来,往地上用力一打,啪的一声吓得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溜了。

    “转过来!”赵炎亭怒喝一声,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站在官府门口,明明一副好相貌,这性子却着实不太好相与。

    鹧央并没有理会他,李管家知道自己少爷的脾性,怕他在外又惹出事端来,连忙上前拦着,“少爷,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我命福贵买了一些新鲜玩意儿在客栈,都是您之前念叨的小东西,您要不过去瞧瞧?”

    赵炎亭知道管家转移话题的目的,但是他向来傲气惯了,平日里他想得到什么都得双手奉上,即使是卫国的皇子平日里也要对他客气三分,如今不过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鼠辈居然敢和他对着干,赵炎亭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赵炎亭再次挥了一下鞭子,那鞭尾血红一片,瞧着便是沾了不少鲜血,也不知是打了多少人才能有这种成效。身后的家仆也一脸的哭相,小公子在街上蛮横打人,他们虽奉了主子的命令,却又有哪个敢上前阻拦。

    便是李管家把少爷从小拉扯大,也不过是好声好气的劝慰,不敢多说了一句话,谁敢凑过去挨这顿打?那条鞭子上沾的血有人的,也有畜生的,总得来讲,敢上前拦住少爷的下场他们曾亲眼所见,若不是这次夫人忌日临近,少爷也不会因为来这穷乡僻壤藏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正好碰到个硬茬子,便将这几日积攒的怒火都发了出来。

    岑无甘从官府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血魔,禅衣飘飘,双目修长面容俊朗,那一身的气度非寻常和尚能比。他往鹧央的方向一瞧,少年垂头不语,双手紧紧抱着露珠藏在怀中,身后衣裳华贵的小公子一脸煞气,明眼人一瞧就是在找事。

    “我不过进去了一会,”岑无甘也不愿意这孤儿遭他人欺辱,他向来不愿仗着身份压人,但如今欺负到头上来了,他若不强势些这些人倒会踩着脸爬,他双眼微狭,嗓音如古寺泉水清朗:“可是旁人欺负你?”

    管家几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更何况家主本就是修仙之人,后院里也有不少修仙的世家子弟,李管家目光毒辣,连忙挡在赵炎亭身前,遮掩了赵炎亭手中的鞭子,垂眼朝着身后的家仆使眼色。

    他将身量放低,拱手笑道:“仙师说笑了,不过是我家公子对小友怀里的小猪好奇,所以想着瞧一瞧稀罕玩意儿,并无恶意。”

    修仙之人向来按喜好做事,李管家见岑无甘不语,心中忐忑,害怕他一只手便将几人灭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思索了一番,他自报家门将自家家主搬了出来,至少能让对方忌惮几分,不会轻举妄动。

    李管家面子给的足,老腰弯下去老半天也没就按抖:“我等是邱阳赵氏家仆,家主是赵乐生,不知您如何称呼?”

    “云禅宗岑无甘,”岑无甘虚托起李管家的手臂,脸上带了点笑意,“原来是邱阳赵氏,倒是失礼。”

    李管家见他笑了才松了口气,赵炎亭是个聪明人,他见李管家如此卑躬倒也懂得这人厉害,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嘴唇紧抿,垂下的双眼依旧是傲气的,眼尾上挑,垂在身旁是手掌攥紧小鞭,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竟在鞭柄上掐出了几道指甲印来。

    “既然无事,那在下有事先离开了。”岑无甘抬起手握佛珠的手,端的是一副慈悲模样朝着鹧央招手,“走了。”

    鹧央清楚如果没有岑无甘的话,那他肯定是逃脱不了这位小公子的鞭笞了,他应了一声,抱着露珠绕过岑无甘往外走,赵炎亭抬起眼来,眼底的煞气遮掩不住,像是蛰伏着一头野兽,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两人撕成粉碎。

    见岑无甘走了,李管家才松了口气,他擦拭着额间渗出的汗珠,眉眼和善地转头看向了赵炎亭:“少爷,我们先回客栈罢,如今家主不在,您在外并不安全,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您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