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恨不同归
荣世祯闭上眼睛，觉他那个吻轻轻落在自己额间，心中说不出的安宁。
两人离了净土寺，是夜高应麟就留了荣世祯在贡院用膳。
饭毕，高应麟在案前坐着批折子，荣世祯背着双手，在他书房内闲行，只见案头堆着一垛垛公文奏折，笔墨砚盒满得插不下手去，荣世祯因道：
“这贡院也就是外面看着大，里面多少还是局促了。你明日也叫宫人理一理案头。这许多家伙事儿，堆得跟开铺子似的，你看着也不舒服啊。”
高应麟正在朱批奏折，右手提着毛笔，笔尖迅速勾划，就写了个“该部议奏”，答道：“理是永远理不尽的。就一时收拾干净了，不到几天又是原样。”
荣世祯走到他身边，顺手抽出压在底下的一本奏折，打开来看了几眼，奇道：“这是西北某地奏请朝廷拨款修缮驿道的奏折，这么零碎的事儿也要呈给皇帝御览？怎么不叫内阁代批了？”
高应麟左手揽住右边广袖，伸右手润了润毛笔，说道：“西北无总督，一味只会问朝廷要钱要人。还得由我出面裁决，大家都没话说。”
荣世祯合上奏折，放回原位，说道：“这次借着剿灭沙匪，你是该好好整治西北一番。”
高应麟望向荣世祯，问道：“还是要仰仗你的部下领办此事了。火狮子那厢可有答复？”
荣世祯侧身搭扶着他的椅背，说道：“我已飞鸽传书请他出面调兵，料来回信就在一两日间了。”
高应麟点点头，低头继续批阅奏章。
荣世祯忽从桌角抽出几张画纸来，说道：“咦，你近来还在画画吗？”
高应麟说道：“嗯，有时候看字看得眼花了，就换一换眼睛。”
荣世祯笑道：“人都说作画费眼睛，你倒好，写累了就画，画累了就写，你这手跟笔就黏在一起了罢。”扭身往他的扶手上一坐，信手翻了翻那几页画稿，见不是兰竹鱼鹤，就是山峦溪流，一色水墨，超逸风骨，便问道：“你怎么不画人了？”
高应麟批完了奏章，搁下毛笔，拿手巾擦了擦手，说道：“人难画。”
荣世祯笑着说道：“你以前画的我就很好啊。”
高应麟轻轻靠在椅背上，说道：“我画人画得越多，就越不会画了，总觉得画不出这人真正的神韵来。后来想明白了，我画的不是这个人，而是我心里的这个人。所以不管画的什么，到头来都是自己画自己。”
荣世祯听得若有所思，低头看了一会儿那水墨花草，抬头微笑道：“以后我看到那竹林兰溪、花鸟山川，都会想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