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好了，便该出来晒晒太阳……”那婆子似是没有听到椿儿的话，只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椿儿斜着眼睛瞪着那婆子，“合着你这婆子也是半截身子进了棺材的，这太阳可是晒一日少一日了。”
那婆子手上拄着的拐棍，是乡下里见多了的槐木拐棍，就捡着冬天的时候，把那槐木砍掉个枝子，只剥了皮晒干了涂了油便是现成的拐棍。
“你这姑娘长的俊俏……”那婆子看着椿儿的一张脸，面上笑容很是慈祥。
这一句椿儿倒是爱听，她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衣裳你可瞧见了，可是新买的，这价钱对奴婢来说虽然不贵，也是买得起的，但是对于你这婆子来说，这一身儿衣裳就能让你吃上半年一年的了。”
“姑娘这衣裳真好看……”这婆子羡慕的看着椿儿，“奴家也有这么一件儿衣裳，也好看的紧。”
“你这婆子莫要攀扯，这衣裳可不是你能买得起的，你便是一年到头绑住嘴巴，那也买不起这一件儿衣裳。”椿儿越说越是得意，于是又是低头看身上的衣裳。
“奴家都这把岁数了，怎会扯谎骗你个小姑娘？”那婆子慢悠悠的开了口，“奴家那衣裳同姑娘的很是相似，姑娘若是不信，只管随着奴家回家瞧瞧去。”
椿儿突地笑了起来，她伸出食指指着那婆子，口中嬉笑道：“你这婆子分明是在扯谎，你心里头知道奴婢不会同你家去，你偏要回家让奴婢去瞧，你只当奴婢是个傻的不成，且不说旁的，就你身上这一身儿衣裳便是白给了奴婢，奴婢也不要。”
那婆子倒也不恼，仿佛并没有听到椿儿无理的言语，她弓腰拄着拐棍，口中慢腾腾的说道：“奴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何必为了件儿衣裳哄你这个小丫头？”
椿儿到底不信，只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口中刻薄道：“你这婆子非要扯谎，奴婢也不能绑了你的嘴，实话跟你说，你这样的奴婢见得多了，不过是扯上一阵儿谎，过上一会儿，便要讨要东西，或是吃的，或是一个两个的大钱儿，你也不嫌少。若是碰见个阔绰的，给你个三五个大钱的，你也不嫌多，合着撞见一个是一个，你当奴婢不知道不成？”
“姑娘说的什么意思，奴家老了听不懂。”那婆子也不恼，只看向椿儿，口中慢吞吞的说道：“奴家不过是瞧着姑娘身上的衣裳有些眼熟，这才多问了两句。姑娘说话何必夹枪带棒的，合着婆子还要哄你个小丫头不成？”
“若是给你三五个肉包子，你也吃得下，奴婢好心劝你一句，这肉包子可不能多吃，你成天的不见荤腥，若是猛地吃多了，总要你拉上几日，你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怕折了你的寿数。”椿儿并不相信这婆子的话，只看向这婆子的目光很是轻蔑。
这婆子拿起拐棍儿，往前挪了几步，口中方才又说道：“你这丫头说话实在难听，奴家可不是讨饭的乞丐，何必吃你的挂落？”
“你这婆子同那讨饭的乞丐，又有什么不同？”椿儿语气轻蔑，再不看那婆子，她只看着那边儿田埂上穿过几个人，那几人有男有女，年纪并不大，打头的是个穿红裙子的，离得远了瞧不清楚模样，但大约是个模样俊俏的，不然那身旁的男人何必那般殷勤。
那男人身上的袍子像是天上的云朵，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头上并没有戴璞头，瞧起来并非是读书人的模样，倒像是做惯了粗活的。
椿儿只顾着看那女子身上的红裙子，那样式瞧起来倒是如今时兴的，那衣襟袖口神色深一些，像是绣着花。椿儿看不清楚，只隐隐觉得那女子的袖口上是该绣着牡丹花的。
“婆子即便是个讨饭的，那也是置办妥当了后事的。”那婆子冷不丁的开了口，“就那一身儿锦绸的衣裳，同姑娘身上的一般无二，姑娘若是不相信，便跟着奴家回去瞧瞧，若是不然，等到奴家去了的那一日，姑娘在那棺材前头看上一眼，那可不是同着姑娘身上的衣裳一样？”
椿儿把这话只听了一半，她只顾着看那女子身上的衣裳，又去看那女子脚下的绣鞋，裙摆行走间，露出一抹红艳艳的绣鞋，她不由觉得羡慕的紧，只暗地里后悔，昨日里若是胡搅蛮缠一番，说不准那郎君就给她买了那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