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去后戚慕就躺床上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想着在剧组做编剧的那些日子总算没觉得自己是在荒废度日,虚度光阴。甚至有些怀念在剧组和导演制片们一起“撕逼”的日子,往往笔杆子一摔,就是马革裹尸,血流成河……,刺激,有人烟气——不再是他一个人在虚空里静静地画世界的光怪陆离。

    想多了就睡不着,打了越洋电话给在国外的朋友季子羡说了一下,季子羡是他当年为了学习怎么有情调的编故事去电影学院蹭课时交的朋友,导演专业,比戚慕年长一岁,毕业后直奔国外说是继续进修,此后两人再没见过,只有偶尔逢年过节电话里报报平安说说近况,关系大不复从前。戚慕思来想去,这方面能聊得通,又隔得远不至于太过情绪外漏而尴尬的人,也只有这一人了。

    季子羡在电话里听戚慕叨叨了有一个小时,安静地听着没打断,等话茬落下,才开口说:“上学那会儿我就觉得你写本子厉害,回回交大作业我还得向你请教,那会儿拍微电影,网络自制短剧,能冒头蹦踏点水花的也就是你编的剧了,所以,想做就去做,我一直都觉得你可以。”

    戚慕那会说得口干舌燥,发泄完就跟力气也用完似的,开始精神不济意识模糊了,季子羡说完,他也就随口答应说:“行啊,那我写你拍,咱俩双剑合璧,一统江湖,怎么样?”说完眼皮耷拉下来,就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回想起来,怎么也想不起季子羡最后到底怎么回他那句玩笑话的,但是心中莫名隐隐不安。抓起电话回过去,对方关机了。戚慕不死心,隔半小时回一个,终于打通时,对方双脚刚落在祖国母亲的怀抱里,参杂着巨大的轰鸣声,笑着说:“如你所愿。”

    戚慕:“……”

    两个小时后,他就在楼下看见了西装革履,两手空空,除了手机和归国证件,连件换洗衣服都没带就回国了的季子羡。

    戚慕连忙跑过去,拉开羽绒服拉链就要把衣服脱给季子羡。

    季子羡整个身体都快冻僵了,脸色发白,鼻尖通红,刚要说话就是一连串的喷嚏,可他捂着嘴,执意把戚慕要脱的羽绒服从肩下又拉回去,裹紧,说:“我不冷,你穿。”

    完了还想把拉链拉回去,可惜手指冻的僵直,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

    戚慕就有点傻,想问他是不是因为他那句话才这么不管不顾回国的,又觉得自己太自恋,也不太真实,人家凭什么呢?只好把心中的疑虑都压下,拉着人上楼:“先回我家穿件衣服。”

    季子羡虽然外表看起来清俊冷艳,但是对戚慕总是言笑晏晏,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曾让他一度怀疑,这性子该怎么入导演这一行。

    “你别着急,”季子羡安抚的拍了拍几乎要跑起来的那只手,“我就是回来的急,已经安排人把行李寄回来了。”

    戚慕不赞同地回头看他:“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来?”可千万别说是为了他。

    季子羡好笑地点点头:“我妈一直催我回来,她老人家给买的机票。”

    戚慕一听顿时松口气,“那你怎么没带行李?”

    “拿着行李跑来跑去多麻烦啊,我就是没想到国内会这么冷,我家不是离这远吗?我就先来你这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戚慕没吭声,暗骂这人太蠢,把人领进门,翻了一套没穿过的衣服让他去洗个热水澡,看着季子羡步履稳健淡然,一派坦然地走进浴室关上门,戚慕转身回书房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一边抽烟一边等人出来,脑子里思绪纷杂,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对方拿着花名册问他上面哪个是他的名字,那会儿大学生逃课的多,戚慕就随手一指,对方眼里的异样正让他觉得要糟时,季子羡那张冷峻如雪的脸上,霎时就冰雪消融,笑着对他说:“原来你叫季子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