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应和着远处络绎不绝的爆竹声,给人间带来了喜悦和祥和。

    除夕后就是三十,再以后就是初一,初二——。

    这或许是人间最热闹的几天,几乎连寒冷刺骨的风都被这吉庆的热闹渲染的那么令人愉快。

    可越是热闹,对于一个心中满是冰冷的人来说,就会越感到寂寞。

    洛雨亭披着厚厚的白狐狸皮毛的披风,在崎岖的山路上踏着厚厚的积雪中独自行走,冷冷的风肆意舞动着他乌黑的长发,在飞舞的碎雪中他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冰霜和悲哀。

    人迹罕至的路上,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只有洛雨亭的脚步留下一串孤独的足迹,向山林深处延伸。

    在一片死灰槁木中,有一个坟冢。

    一个孤零零的坟冢,深深的淹没在皑皑白雪中。

    “娘!儿子来看你了!”洛雨亭徒手轻轻拂去了坟冢前石碑上厚厚的积雪,悲切的声音中竟然出奇的亲切而单纯。

    荒凉的山间,越发的阴冷,洛雨亭修长的手指已经被冻的通红,但他依旧很仔细的打扫着坟冢的每一个角落,他格外珍惜自己在这里待的每一分钟,因为每年只有这么短短的一个上午,他才能陪着他母亲。虽然洛雨亭知道这个用自己性命换来他的生命的女人已经永远的躺在了这个冰冷的地方了,他不论用任何办法,她都不会再醒来了,他不论为她做什么,她也都不会知道,但他依旧还是很认真的为她打扫着坟茔。

    洛雨亭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冷的石碑,洁白的衣裳已满是污垢,他的手几乎都要冻僵了,那刺骨的寒冷令他不由自主的发着抖。可他脸上却在笑,那时一种绝对的单纯的笑,不含伪装,没有敷衍。

    “亭儿!你完全可以让下人来做这些事!”洛天鹏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洛雨亭身后不远处,明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石碑上的名字,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当年,西湖花坊,她妙曼绝伦的身影,宛如天人的容貌,令所有人都神魂颠倒。而自己当年虽然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却英姿勃发,威武稳重,风采远胜那些鲜衣怒马的毛头小子。他们两人简直就是一见钟情,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也曾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他甚至曾经想过如果能就这样和她这样长相厮守的话,他宁愿忘记姚梦雪。可惜啊!天意弄人!

    “父亲!”洛雨亭当然知道来的人是谁,但他并没有回身去看,他不想耽误任何一分钟去看别的任何人,因为他每年只有这半天时间能陪着她。

    “你是不是怨恨我没有将你母亲葬入洛家祖坟,而是孤零零的葬在这里,而且规定每年只有除夕上午你才能来看她!”洛天鹏一边平静的说,一边看着洛雨亭冷漠的背影,这个儿子从小就和自己异常的疏远,虽然这不除外是因为自己故意的回避,但他也知道这个孩子从心里在深深的怨恨自己。“你可知道,这是你母亲的遗愿!个中因由,我也不清楚!”

    “父亲,快二十年了,这是你第一次来吧!”洛雨亭依旧没有转身,冷冷的声音随着冷冷的风飘到了洛天鹏的耳朵里。

    “亭儿,你要知道,我不单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更是整个怀璧山庄的庄主。我要负责的不单单是你们母子,我要为整个洛家负责!”洛天鹏高声说道,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确愧对于这对母子,但他从始至终都根本不后悔,因为他是洛天鹏,是整个怀璧山庄的庄主。从洛天鹏踏入江湖的第一天,他就决定总有一天要成为武林的霸主,他要让所有人都跪在自己脚下。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牺牲任何人,即使是他的妻妾,还是他的子女,甚至是他自己,而且作为他洛天鹏的子孙也应该接受这个事实,更何况她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妾室。但洛天鹏真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还有这么深的背景,如果当初自己知道的话,他绝不会就那样让她毫无意义的死去,毕竟她对自己的价值远胜于沈淑。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好在,这个女人给自己生了一个如此优秀能干的儿子,虽然这个儿子并不像那个女人那样好控制,但他总归还是自己的儿子,他总有办法让他折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洛雨亭没有说话,而且依旧没有动,依旧冷冷的背对着洛天鹏。

    “亭儿,我知道我过去有愧与你们母子!不过你放心,从今后我会尽力的弥补你!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还有一个更优秀的儿子,我会让你名扬四海!”洛天鹏朗声说道,同时已走到了洛雨亭的身边,一只有力的大手重重拍在了洛雨亭的肩背上,好似一种郑重的承诺。现在,沈淑已经死了,他再没有什么顾忌,何况这个儿子又是如此的优秀,尤其那种隐忍和决绝简直就和年轻时的自己如出一辙,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一统江湖的大业是如此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今天一定要收服他。

    “谢谢父亲!”洛雨亭终于转过身来,完美的脸上满是温柔而恭顺的微笑,“雨亭从没有怨恨过父亲,我也很能理解父亲当初的苦衷!如果是我的话,当初也会做一样的决定!”